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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亲家②
腊月十三。

 夏小满早上起来的时候,就觉得左眼皮一直跳,像上足了发条一样,直到洗漱过后吃罢早饭,还没停歇的意思。

 她记得句俗语是说“左眼跳X,右眼跳X”来着,X财或者灾,可最关键是,哪边管财、哪边管灾,她就没搞清楚过!

 好像…哪种说法都有吧,到底遵从什么?她抱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最后倒想起个颇为无稽的土法子,寻了张白纸,撕下小小的一角,沾了口水贴到眼皮上----传说中取“白跳”之意,即甭管跳啥都是白跳,无财也无灾。

 白纸屑贴上了,眼皮还是一直突突,夏小满有点儿闹心起来。她心里还是觉得跳灾的面儿大。所用乃是排除法,眼下没有发财的机会,这世上没彩票这一说,年终红包不当这时候发,而若想在长生居院子里捡钱…,那未免忒不靠谱。

 跳灾应的哪一遭?眼下能扯上她的,就一条,七。这一夜,那边没任何动静----当然,她所住长生居是东路北院,七住的鸲鹆居在西路北院,隔的极远,便是那边喊破嗓子,她这边也未必能听到什么。也许没消息才是好消息,但某种平静总是会让人有些不安。

 想没用。她按着眼皮告诉自己,消息是要封锁的,别说她手上没线人,就算有几个顶用的丫鬟,这种时候她也不能冒冒失失派人出去打探去。

 叨念几句。她还没成功按住自己跳的眼皮和想地脑子时,访客上门了。

 大清早的,九拎着个小包裹来访。

 九见了夏小满的面儿就合不拢嘴的笑,伸手就要去摸她眼皮道:“满姐姐,这是做什么?倒是俏皮。”

 夏小满她时忘了眼皮上贴纸这茬,忙偏了偏头躲过去,笑道:“乡下的土方子,治眼皮跳的。”

 九仍是笑。却认真端详她半天,问道:“我眼皮也跳过。你这贴的什么?可管用?”

 “白纸而已。”夏小满无奈的指了指仍在跳动不息地眼皮。“显然。不管用。”

 九忍不住又去伸手拨弄,抿嘴笑道:“既是不管用的。不如取下来。这般瞧着,嘻嘻,着实…”

 夏小满笑着侧身让座道:“放着吧,也不碍事。万一一会儿管用了呢。你来不会是为了给我相面地吧?”

 九笑着坐下,道:“相面是余真人做地事,我可不会。姐姐若想相面,恰今儿家还说要请他过来,正好你叫他给相相便是。”她扬了扬手中的包裹,又道。“我来是送回礼地。也是回家带了些吃食、小物什,昨儿就与你说了,想着就过来的,偏下晌往我家夫人跟前伺候了会子,我们爷又在家。便没得空。今一早我们爷拜会先生去了。我忙过来给姐姐送来,再不来。可不成敬意了。”

 余真人?夏小满听着这名儿有点儿耳,想不起来是什么,待听了她后话,忙摆手道:“敬意这俩字可别给我用上。倒是折煞我了。”说着接过那包袱,打开来看,是一小匣子什锦点心,以及一些闺阁装饰小物什,彩绳编了新花结的络子、花布新鲜形状的坠脚等等。

 夏小满笑着谢过,又喊茴香,叫把昨儿她弟弟送的松子拿来给九尝尝。九最喜欢坚果,牙口又好,嗑松子跟嗑瓜子似的,一会儿面前就一小堆壳了,瞧得夏小满直羡慕。她前世今生牙都不够结实,昨天先只翻开口的松子吃,因并不多,意犹未尽,便将整个儿松子丢到嘴里去咬,牙齿都要硌掉了,愣是一个仁儿也没到嘴儿,最终怏怏放弃了。

 这会儿瞧着九吃的这般快,她突然想起《查理和巧克力工厂》里那群整理坚果的小松鼠来,擎不住笑了。

 九不知道她笑地什么,忙推了点心过去,紧着介绍道:“这个麻酥极是好吃的,满姐姐快些尝尝…”

 夏小满嘴里含着点心,侧头瞧着九,她乌嘟嘟的眼睛,长长的睫忽闪忽闪的,小嘴极快地动,怎么看怎么像只小松鼠。她脸上那笑意也就怎么也藏不住。哎,这会儿她也想像那部电影里地那个被宠坏了的女孩一样,说,我要一只那样地松鼠。

 极可爱的,会剥坚果的松鼠。

 哎,有个那样的松鼠就可以让它给自己剥果仁了,真是省力。不过,如果没有“工人”有工具也好。比如,找铁匠铺铸造一个开坚果的钳子?

 这个点子突然冲到夏小满脑子里来,直接刺了大脑皮层,让她兴奋不已。哎,昨儿怎么没想起来呢!她从前是见过开核桃的坚果钳的,如果缩小一些,改良改良,是不是开松子也成?开榛子也成?!如果批量生产呢?这样的家居必备小工具,成本不会很高,推广极快…

 哎,看起来,左眼是跳财啊!这不是生财之路吗?夏小满忙扑弄下去那片纸屑,捂着仍跳个不停的左眼皮,美滋滋的沉浸在“成立一个小工具工厂、席卷全球小工具市场”的宏大构想中。太过投入,九叫她两声也没听见,直到推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来。

 “满姐姐想什么呢?”九笑道“倒真当然请余真人瞧瞧才好,什么勾了姐姐的魂儿。”

 “哎…余真人…”夏小满忽然想起来,这个名字昨儿二夫人也说过,只当时她脑子没在那上,没当回事,如今想来…“这玉仙观的余真人…是不是上次长生居捉妖的那个?”

 那个给青槐堕胎、给“原版”灌药那神?!

 九原是无心一句。余真人因着相面算卦除妖都是出了名地,京畿中人常引以戏言玩笑。待她听到夏小满这句,猛想起来前事,也意识到自己提了不当提之事,不由变了脸色,有些紧张的注意着夏小满的表情,勉强笑着岔开道:“京里就他家道观最是出名…其实他家…他家道观后山…后山的松树极多,也是产松子的…不若下次我寻些来。”

 哎。这也能扯到一块儿去。夏小满哑然失笑。她不过是想确认一下罢了,九这反应已经是给了她答案。她笑了笑。道:“道观的松子也往外面卖么?”

 后山果树承包?这貌似也是生财之路。果然是跳财!

 九摇摇头。道:“多是观里道士采的,时有馈赠香客。原先我娘家外祖在玉仙观里有供奉仙位。逢年过节都送香火钱,道士有时就会回馈些观里的果子,我便在外祖家里吃过。”

 原来是用来回礼地土特产。瞧九神经没那么紧张了,夏小满才问:“是请余真人来瞧七的?”

 九顿了顿,偷眼瞧了夏小满神色无异,才松了口气,道:“嗯。大夫来瞧,说风入颅,施针也只管了一阵儿。大夫走了,她又不好了。昨儿我在我家夫人跟前,二嫂四嫂过来说地,合计了还是请余真人过来瞧瞧才踏实。说是今儿去请,怕是要下晌吧。昨儿给七嫂娘家送信了。想来待会儿周家就会来人。若是七嫂子还认得娘家人,病就好了大半。许是就不用请余真人了。”

 夏小满嗯了一声。但愿七还有一丝清明,能认得家人吧。若是神来了,还指不上说什么呢,这次,不知道轮到七爷屋里地那群妖谁倒霉了。

 最好是那个演技高超装死极像的妾。夏小满想起那女人华丽丽地倒地动作,就极想学七爷那样,也狠狠踹上那女人一脚。她忍不住低声感慨一句:“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七就毁在房里那群人手里了。”

 九也唏嘘一回,道:“满姐姐你是不知道,昨儿下午也才热闹。七爷屋里那群被三伯娘提溜着跪一排,因着没照料好七嫂,挨个论罪。她们便哭天抢地的喊冤,又攀上了这个…”她一只手摊开,比划个“五”字。

 夏小满昨儿听二夫人提了一句,不知道后文,便问:“她又怎样说?”

 九撇撇嘴,道:“能怎样说?只梗梗着就说七嫂子是连她门都没进的。倒是有丫鬟婆子为证,说是七嫂子吃了她闭门羹。可焉知她没传什么话出来气七嫂子?反正七嫂子是打从她那边回去就哭个不停的,若说她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谁信?”

 她犹不过瘾,继续嘲讽道:“她可威风着呢!还说什么我做的事自不会赖,不是我做的也休要赖到我头上。笑死人了,她哪次不是胡搅蛮东赖西赖的?这会儿又充英雄豪杰!”

 夏小满笑而不语,九对五那不是一般的厌恶了,而她,毕竟没集,没那么大抵触情绪。此言真假勿论,她冥想了下五的形象,若是大义凛然地说这么句“勿要加之罪”的话,那当是相当有气势的。英雄豪杰,这四个字真好,如果不在宅门里,五许是一个侠女吧。

 呃…当然,也许变成女土匪的可能更大些吧…

 正聊着,外面有小丫鬟来回,说六爷请姨过去。九笑道:“满姐姐有事,我便先回去了,改再过来瞧姐姐。”

 夏小满嘴上陪笑应着,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一般九过来她这里时,年谅那边都是知道的,很少有半路打断叫她过去地----这就等同于要撵人家走一样,甚不礼貌。今天不知道是有什么急事。

 她叫茴香把那匣子松子包了给九带回去,九推让一番还是收下了,不肯她送自己出去,只叫她快去忙她地。

 夏小满也就没和她客气,叫茴香代为送客,自己带了豆蔻往上房去。

 暖阁外间,丫鬟采菽替她挑起外门门帘时,低声音道:“姨,老太君身边的青梅姐姐在里面…奴婢影影绰绰听了只言片语,说是叫您照应谁,六爷似乎不痛快,您自己留

 二夫人说,除非老夫人召唤,谁喊你都别搭理。

 现在,青梅估计来传老夫人地话…还能有啥事?!

 夏小满伸手摸了下左眼皮,苍天,纸屑摘早了,这到底是跳的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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