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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冷吟秋色诗千首 6、红鸾乱颤
头晌纪家人随二夫人往雁回居去了后,年家人也就散了各忙各的。

 四夫人并二、四管着一家子人的运作,就会客这会儿便就有等着回话的媳妇往这边探头探脑了,待客去了,她们便也跟着辞了老夫人忙活去了。三夫人素不招老夫人待见,五更是有事没事都不会往跟前凑合的,老夫人瞧着这婆媳俩就不耐烦,两句打发去了。就剩下九带着一群小姑子陪在老夫人身边逗趣。

 回了四房禧鹭堂院里,四夫人进了内室,二、四就在外间厅上坐了拢帐接管诸事,管家媳妇们开始依次进来回话,能做主的就两个做主,不能的再去请四夫人示下。

 发了几块对牌出去,一个媳妇过来回说,外面爷们散了,二爷四爷要出去,传话进来说晌午饭不必等他们,叫两位自行用了。

 这头刚应下,代跟着的人带这带那,那边又一个媳妇进来回道:“先前老太爷许了九爷出去访友可从官中支一百两银子。九爷说现下先支五十两,等着出去用。”

 两人听了对视一眼,二眼神往后面一飘,四皱了皱眉头,叫那媳妇等着,起身往屋里去问四夫人。

 四夫人正在架子上翻经书,头也不回,只道:“老太爷许的,还问什么?给他就是。”

 待四要出门,又唤她回来,道:“谁来回的?就说传我的话。叫九郎别太过随意,可银子花。老太爷是盼着他功课好才由着他,叫他心里也有些分寸,莫要失了本分。”

 四躬身应了,回来付了对牌打发人去了。又付了十来块对牌出去,渐渐也没什么人来了,便只等着晌午传饭。

 见管家媳妇婆子都散了,屋里皆是心腹丫鬟。四这才小声向二道:“前两还说是老太爷不喜老九出去游吃酒,让就在屋里温书。这可好。才两天功夫。又变成要多给银子,紧着叫他出去。这到底是他还是纵他?”

 二慢悠悠道:“怎么他都罢。且看会试能不能捧个会元回来。若能,也不枉老太爷疼他一场;若再得状元…”

 四哼了一声,刻意低了声音,探过头来道:“才中个解元,就快飞天上了;这要真能三元及第,还不得把天钻出个窟窿来?!”

 二撑不住掩口一笑,道:“偏就你说得俏皮。”

 四也抿嘴笑了,刚要再说,忽然见外面寇嫂子探了个头。她本就想找寇嫂子晦气。刚才那边散了地时候寇嫂子溜的快,没被逮着,这会儿送到眼前来了,四不由沉了脸,喝道:“瞧个什么?不会回一声?家里家外都没个规矩!夫人不管你们了。一个个便都不省得自己是谁了?!”

 寇桧夫妇原是四老爷的心腹之一。因没少在四夫人跟前讨好,便得了这客接物的差事。这等肥差是雁过拔落下银子不说。每每被那些送礼的外人捧惯了,他们便也自以为是起来,渐渐眼里便没了人。虽然后来划归了四管,在两人心底却还是将自家当做四老爷四夫人身边头号红人,觉着谁都得来巴结自家,便是对小主子们也没服气过。

 这会儿寇嫂子见四发作她,心里不那么痛快,暗道倒霉。她其实没太当那先一步接了纪家人是回事,但在松鹤堂瞧着四总瞪她,自然也没的往跟前靠的,便是一散了就躲得远远的。本是她要寻几个婆子吃酒耍钱去,却是一出二门就遇着她男人寇桧,寇桧是刚刚照着纪家礼单清点完毕,又着急忙下茬事,这一时找不到旁地管家媳妇,也不管自家婆娘说什么,把礼单往她手里一丢,嘱咐了两句叫她来回话,就径自走了。寇嫂子没法子,瞧着谁出出进进都是有事的,也拦不下人,也怕代不明白事,这才别别扭扭地过来。

 她虽然是不服四,可也不敢明里顶撞,只奉了单子,说纪家地礼单,又照寇桧代的说了一遍。

 四冷着脸听着,扬手叫丫鬟取了单子过来,然后兜头就开始训寇嫂子。二晓得先前是怎么回事,过去也曾使唤不动过寇嫂子,心里记恨着呢,便也在旁慢悠悠地溜儿,这罪名便从待客不周一气儿升级到眼里没老夫人。

 寇嫂子虽是低着头,却不由瞪圆了眼睛张大了嘴,这罪名涨的未免快了些,加的也未免大了些!再听得几句,实在是不能背这罪名了,她忙张口辩驳起来。殊不知两位等的就是她这句辩,立时叫丫鬟往里头回话,说寇嫂子眼里没老夫人和夫人,训斥两句,她还不服管竟而顶撞吵嚷。

 四夫人正在桌边潜心抄着刚翻到的一本清心咒,便也就极是清心超脱了,尘世间的事竟似不管,只挥手叫大丫鬟青梧传话出去----“家有家法,何必来问?顶撞主子,掌嘴;眼里没主子,打了板子撵出去。”

 寇嫂子听正牌主子发话了,才知道怕了,晓得传家法那是合家皆知,实在丢人丢大发了,到最后怎么下台儿也不好说,便不等四开口传人,就往地上一跪,开始自己自己嘴巴,心里梗梗恨着,嘴上却服软求饶,一声比一声可怜。

 四是想一鼓作气把这不伏使唤的家伙撵出去,可二思量更多,毕竟寇桧在四老爷跟前还是有些体面的,也不是纸糊的随便吹口气就能倒,寇嫂子既服软,不如就给个台阶下,叫她怕了再给甜头,这般几番才好收服。两人打了几句哑语。换了个眼神,还是四先寒了脸又训了几句,二再飘飘然出场,说些个慈悲仁善,又叫她后好好当差不得再犯,打发她去了。

 寇嫂子貌似感恩戴德地磕了头,毕恭毕敬躬身退出去。到了院里,立时就不是那可怜模样了。警告似的瞪了眼几个侍立地小丫鬟,扭过身子大踏步往外走。边走边摸摸腮帮子。到底是自家下手有准儿,扇着响。却只是略红肿了些,别说牙没掉,都没怎么疼。拐到穿堂,她见左右无人,狠狠啐了口唾沫,低声咒骂一番,先气四夫人无情,再怒小主子无义,又恼二夫人无德。最终万般怨恨皆落在纪家人身上----他们若不来,哪里会有这许多事!

 寇嫂子恨着纪家人,二和四却是赞的紧----只那一单子丰厚礼品,就足以花了人的眼。

 她俩各自暗在心里品品,自己娘家都是朝中大员。可这若说探亲走礼也断然拿不出这么多。两人有点儿犯嘀咕。听说纪家根本没家底,都是纪郑氏嫁妆带过去地。这纪郑氏嫁妆明明和大夫人一样。怎地大夫人的铺子未见这许多出息,而纪郑氏走个不算正经亲戚地,竟能拿这么多。虽是举家过来,但谁都不可能是倾家产来走亲戚随礼,可见她家里还得有多几倍的家资。

 “原道他们是小户…”四摇了摇头,叹道:“倒叫我开眼了。”

 二垂了眼睑,端了茶,余光扫了一圈周遭,几个丫鬟都退了丈八远,她才慢条斯理道:“你便只想这些…”说着摊开一只纤纤玉手,五水葱似地指头按在桌上,叹道:“咱家老爷夫人实在心慈。又是面矮实诚…”

 四一怔,随即想到,是啊,若纪郑氏的嫁妆能翻出这么多银子,那大夫人嫁妆铺子地收益绝对不会是到官中来那些!这么多年,五老爷到底私了多少下去?现在又是整个铺子地利都了的。

 “唉,都是老实人吃亏啊…”四感慨万千,也不想那当是谁家地,就觉着官中自家那份大为缩水,真真是吃亏了。又想四老爷是当家人,却纵容这兄弟,不管不问,白叫自家损失了多少银子,着实不该!

 “这么说来…”四忽然眼睛一转,低声音近乎耳语道:“不如由着她闹了…”说着也摊开一只手伸了五指头出来。

 二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恍若未闻,敛眉含颔只看杯中茶,轻轻抿了一口,道:“也快晌午了,咱们是伺候着夫人吃饭,还是往老太君那边去?”

 四收了一脸凝重,换上轻松的笑容,道:“我去问夫人,刚好将这单子与夫人过目。下晌还是要回了老太君的,---还有给老太君的礼呢。”

 她方站起身,忽然顿住,回身往二身边凑了凑,笑道:“瞧我糊涂了不是。嫂子你说,这大伯娘虽是殁了,可打断骨头连着筋,纪家到底是咱们家正经亲戚,也比旁人信得过不是。这老十二、老十三也都不是小岁数了,我瞧着那纪家小姐…你说…啊…?”

 二嘴都搭到茶盏沿儿了,闻言顿了一顿,脑里转过几个念头,最终还是微微抬手,茶水漫过舌一路进了那似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胃肠,末了道:“老爷夫人都在,哪里轮得到咱们做嫂子的做主?况且不还有…”她拇指小指比划了个六。

 四挑挑眉,道:“那一位的身子骨…不是我心狠说嘴,谁瞧他不是有今没明的,里人参吊着?能养住就不善了,还能去做官不成?纪家也不是傻子。咱家老十二老十三个顶个的结实,个顶个地聪明,考个功名不过是一二年的事,只要咱们先提…。而且,嫂子,这说来,可是咱们房头的大事儿啊…”她就此住了嘴,一动不动,只瞧着二

 年家规矩是各房庶出子女都是自己房头出嫁娶银子。只九爷是个例外,可这例外是因为他是年家第一个解元,老太爷一时高兴才破了规矩,旁人判断八成也是老太爷指着他给年家出个“三元及第”光宗耀祖,给他的鼓励甜头罢了。什么不都是“第一”的最新鲜?所以断然不会再有谁能得这般待遇了。这四房七小姐地嫁妆、十二爷十三爷地聘礼,加上办事情的银子,都得四房自己出。

 纪家老爷是白身,就算纪淙书考了个状元,直接为官品级也十分有限,与他家结亲用不着太大排场,只这一宗就给四房省了多少银子?!而纪家只这一儿一女,那纪家小姐地陪嫁必是极为丰厚的!这一出一进间,又是多少银子?

 这纪家小姐年纪小,瞧着不声不响的十分老实,身后又没什么家族背景,这进了年家还不跟小猫似的,嫂子们说什么她听什么!回头嫁妆田产铺子的,只要让年家管事沾手经营,红利就要往官中缴。

 官中的钱是谁的?归结底是大家的,这会儿是大家花销;那将来分家,是人人有份!

 二瞧四那神情,就知道是在着她表态,也充不得那彩绘泥胎哑菩萨,只得笑道:“你想得甚是周到。只是成不成的,真个不是咱们说得算的。你我都是为了小兄弟着想,那咱们便先一同进去问问夫人的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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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便说,幸好来电了,不然今天惨死了。今天是我家这边今冬第一场大雪,没电就没法烧锅炉,也就没有暖气;而没电,所有的电褥子之类的家用取暖器都用不了。这么着一晚上非冻硬了不可…

 现代社会,没电真是不行啊…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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