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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好和井径绝尘埃 16、石榴(
还是话说头里这章又冒了甩汗这回夸张了两万字然后上传也上传不了了…趴。

 用修改法也不行只能拆章。大哭啊大哭我特地为了凑十六章的。打滚打滚。

 不管了这上、下都叫16了。(扭头咬手绢。)

 石榴这标题笑好吧恶趣味。但不止是俺外号啊笑还有旁的含义。

 以上。

 以下正文

 永宁十九年七月二十四瑾州府梅犀街郑记盐茶铺子

 虽是名叫盐茶却既不卖盐也不卖茶只是瑾州府人借以代指稍高级些的生活用品盐茶不比柴米缺了柴米是任谁也活不了了的盐茶却只是稍有家底的人生活里不可或缺的对于最底层的贫苦人家也算得奢侈品了。因着瑾州南临手工业达的南夏国边贸昌盛大部分盐茶铺子做的都是二道贩子批生意收了南货卖与行商往大秦诸州贩运这盐茶铺子也便是外贸品批铺子。

 头三十年前提起瑾州府郑家东南商界无人不晓一十五家商铺占了瑾州府南货生意半壁江山。郑家虽家财万贯却是子嗣凋零几代单传到了郑老太爷这里却彻底绝了户只得两个女儿。他生全然不理会旁人背后指指点点既是无近支族人可过继也是不肯收养养子只将两个女孩教养成*人。全部家产与女儿做了嫁妆。

 图个吉利二女每人分了六间铺子其余三间铺子并家里房产田地变卖之后分了三份老爷子拿这一份去养老其余也均分与她们。后郑二小姐出阁时。为便宜卖了铺子携银子嫁去的州。这样一来瑾州府郑记铺子就剩下郑大小姐的六间。

 说来也是离奇许是往来客商只认郑记?这六间铺子竟是比卖出去那些生意好上许多一年两年数年十数年皆是如此气得不少人干瞪眼也是没辙。

 本来这生意正红着不晓得朝廷刮起了什么风市舶司地提举梅大人被刮下台。新大人一经上任便全面严打。这关税高着呢说起来谁家都多多少少都有些夹带藏掖的新大人铁面无私一查之下货物没收不少这小吏商贾又抓了不少。于是货价开始一路涨高两国许多商家都是束手观望边贸大受影响。

 大环境如此郑记自然也难幸免。这不打入了七月。生意就一天好一天坏没个准头到了十五中元节前后还好上了几天大家伙儿都当这风要过去。谁知道往后却是越艰难。

 今儿一早郑记盐茶铺子梅犀分号的掌柜的范枫便来了铺子可这眼见上三竿却仍人影儿不见。范枫在柜上翻着账本开始愁下晌更是没人了怕今儿又难开张掰着手指头一算这个月就剩下恁几天月底报账。还得被大管事提溜。

 梅犀街是瑾州府最大的一条南货易街梅犀分号也是平素进项最多地一间他这儿若是见不着什么利旁处怕更是白搭。然这并没给他带来心理平衡反而压力越大因为大管事肯定会说“原指着你们出数。瞧瞧现下?!”他可是拿着银子换了顶“能干”的帽子被提拔上来的若是这俩字守不住…。

 “唉…世道艰难呐…”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账本丢在一旁背着手在铺子里走动起来。

 这厢正惆怅间忽然一个小伙计快步跑了进来张口便喊:“掌柜的!掌柜的!”

 “上人了?!”范枫见是宾的小伙计便是一喜忙问。

 “不是!”小伙计着气道:“是宁大管事往这边来了!还带着不少人!瞧着…不善啊…”“老宁头?”范枫一皱眉。

 这宁大管事宁遨是年寿堂瑾州分号的大掌柜与尹迅同属当年王府陪房既是老夫人心腹又是在瑾州数十年经营隐然是瑾州年家诸管事之。老爷子最是刚正倔强前些年和五老爷年岌因着药铺倒药地事儿生口角凭五老爷怒冲冠他竟是毫不示弱更是撂下狠话只听老夫人的气得五老爷一封信回京死活要讨年寿堂来。可惜终是未到手两人的关系越恶化该到逢年过节去请安的时候宁遨只称病打人去送礼礼不少却是不会登门;而五老爷一家人连素请平安脉都不用年寿堂的大夫他手里这些管事只大管事万逸和总管家龚械对宁遨恭敬些旁人坚定的站在自家老爷身边完全的敌视能找麻烦时候绝不手软。

 范枫招手喊铺里伙计们道:“都过来门里候着且瞧老宁头耍什么花样。后面库上的也都给我叫来!”

 他安排好人手迈着方步踱到门前就见宁遨带着二三十号人呼呼啦啦来到郑记梅犀分号门前。范枫瞧着不好手边只十来个人远是不够忙低声吩咐小伙计去报万大管事知道自家往前两步拱了拱手也不正经见礼皮笑不笑道:“宁大管事稀客啊。有何贵干?”

 宁遨板着一张脸也不理他斜眼看了身旁青衫男子便一挥手冷冷道:“封账房。”

 范枫鼻子都气歪了当自家是死的啊?!猛的撂下手召唤伙计出来把铺子门口挡死厉声道:“宁大管事这是做什么?趁着五老爷、八爷不在家来找麻烦是不是?当咱们是吃白饭地?!”说五老爷八爷的时候特地举着胳膊冲天抱腕以示恭敬也不无拿主子人的意思一双三角眼立立着死死瞪着宁遨…

 宁遨依旧不理。对己方那些脚步稍顿的人道:“封账房。”

 出来地这些个都是极壮实的有范枫认得的年寿堂伙计也有他不认识的胳膊挽袖子奔着铺子门口便来了大有要动手的意思。

 梅犀街虽然近来普遍生意惨淡。却也不是连个行人也没有了有人见这边扎堆儿便也驻足看热闹加之周边铺子闲得无聊地伙计掌柜都是踮着脚往这儿瞧也远远围成一圈。

 范枫见这架势心下生疑宁老头儿虽是横练但损年家脸面的事儿当不会做。如今就算是找茬…他还未说话那边两军已是碰到一处一方想进一方不让虽没打起来也是相互扯拽撕掳。

 他大喝几声止不住紧两步往宁遨面前来指点着周围看热闹的斥道:“宁大管事还要不要体面?当街便要行凶逞强不成?!主子爷不在你倒要反天…”话还没说完忽然被人撞了一下。却是郑记地小伙计被宁遨的人推跌过来。范枫这一下子站立不稳一个前跄手还擎着木头人一般。样子着实滑稽周围人群里边有出声嗤笑的。

 范枫听着讥笑便是恼怒抬头看见宁遨几人都是一脸不屑更加火大回手一把把那刚刚站稳的小伙计推翻在地含沙影骂道:“妈了个巴子瞎了你的狗眼!”又冲后头怒喊:“都TmD给老子住手!”

 他直起身子一抬手遥指着高悬地匾额。向宁遨道:“姓宁地咱们是敬你叫你一声大管事你是哪里地大管事?你可看好了这匾上写的什么?写地什么!郑记!郑记!不是年寿堂轮不到你年寿堂的大管事来指指点点!TmD你们这群年寿堂的人跑来郑家逞横吗?小心惹恼了老子报官去。大家没脸!”

 宁遨还未说话。他身旁的青衫男子道:“原来你还知道这是郑记。郑记又是谁的?轮得到你这边耍混逞威风?”

 范枫一早瞧着这人了完全不认识。但那青衣料子、刺绣花纹昭示此人乃是年府一等管家他心里揣度此人身份鼻子道:“既是府里的还用得问?”说着又是双手抱腕冲天一举道:“郑记是咱家大夫人留与六爷地六爷年少体弱我们五老爷这做叔叔的疼惜侄儿代为cāo劳派了我们在这边打理十数年如此。这位又有何指教?”

 那人一笑略抬了抬手道:“在下韦楷在六爷身边听差。奉六爷命封账房取账册回去查检。”

 范枫一时惊愕使劲眨了眨眼睛忽而冷笑向宁遨讥讽道:“不是说只听老太君的?可是自己扇自己嘴巴了。”

 宁遨冷哼一声那韦楷接过话来道:“年寿堂的事儿自然是听老太君地。六爷现下是请宁大管事搭手帮忙罢了。”说着又沉了脸道:“既知是六爷的铺子六爷要查账你还敢拦着不成?让开!”

 范枫冷笑道:“韦管家?你这是要拿到玫州去看?!你好本事呐?!那是账!也别说你来便是六爷亲自来了也得知会五老爷一声再动!五老爷如今上京去了等五老爷回来点了头你们再来取吧。”

 他一直说着没注意过往马车谁停下来谁走着依旧声音不小道:“你们也少六爷说事儿!你说六爷便是六爷?想哄我?!六爷这会儿玫州庄子里卧养腿怎么事儿还不知道呢!六爷那身子嘿谁人不知?你们扯着虎皮就是大旗了想找茬怎么不说大老爷呢?!”

 话音刚落人群忽而被一伙青衣侍从分开走进两个人来。一个范枫不认得年纪二十出头年轻人个子不高体态偏瘦相貌俊美一袭锦衫文弱公子的模样。另一个…竟然是瑾州知府温廷涧!虽温知府穿着便装但范枫曾在两次年府宴上远远见过他绝不会弄错。

 范枫吃惊之余态度也立时软化下来忙溜溜的过去与知府大人行礼还没走到近前。就听宁遨那边人齐齐躬身道:“六爷。”

 一个人声音不大十个人的声汇在一起可是不小尤其那称呼…如平地惊雷震得范枫耳朵麻头皮酥可是刚拐弯骂了六爷。六爷就从天而降真是走了“霉”字儿了更惊人地是六爷不是在玫州养伤?他清楚的记得五老爷走前他和府里一管家喝酒时对方还顺口提起说这边儿得的信儿就六爷那身子还折了骨头一养就得小一年儿。入冬前能拄拐下地都是快地。

 他特特瞧了那青年的腿行走无碍一瞬间他开始疑心这是有人假扮地弄这么大阵势是要下个套儿啊?!他背后冷汗也出来了唯今之计只有一个字“拖”等着铺子大管事万逸过来再说万逸是认得六爷的再者。天塌下来有高个儿的顶着他嘿还是别凑合了。

 那边知府大人因着便装。六爷介绍说温老爷宁遨等虽知情却不说破。范枫这边心里有数脸上满满的笑过去一揖到地口称给爷请安。

 知府大人自然是不搭理他地六笑着爷向温知府点头示敬然后向前几步敛了笑容。向范枫斥道:“你是梅犀分号地掌柜的?这边闹地什么?瞧瞧街上多少人看着诚心坏我年家声誉不成?”

 范枫肠子都转筋了心道还不是你叫人来闹事!反而倒打一耙!可人家是爷是他们这些家生子儿地主子祖宗!爷嘴大咱嘴小爷咋说咋是。他躬身陪笑道:“是。小的范枫。五老爷遣来打理梅犀分号的五老爷抬举。封小的个掌柜的。小的一直谨遵五老爷命行事不曾逾规半点六爷明察。今儿这是宁大管事不晓得什么意思要来封梅犀分号的铺子!这怎么说的小的哪敢做主啊怎么也得请示了五老爷…”

 他口中句句不离五老爷眼睛四下踅摸心里恨着报信儿的怎么跑得那么慢万逸怎么还不来!

 六爷哼了一声道:“爷叫人来封账房查查账怎么你这挡着门什么意思?不许?反了你了。回头再与你细算!”说着向韦楷一扬下颌道:“还不去取来!”又转向宁遨点头笑道:“辛苦大管事。”

 宁遨含颌抱腕瞧着六爷这般心下甚慰昨儿同六爷说要抬出爷地架子来横些方好了欺软怕硬的小人六爷只笑不语他还道斯文的六爷做不出那等横劲来。今见了六爷这冷脸的模样也极是唬人。

 韦楷这边闻言忙亲自带人往前范枫那边急了忙叫人拦着自家凑到六爷跟前低声道:“六爷您是不是跟五老爷知会一声?您别叫小地难做啊?要不您稍等片刻已着人去请万大管事了…”

 六爷却并未小声道:“放肆!爷查自己的铺子还要等你们应允不成?混账东西你先前没口子的咒爷爷还未与你计较你倒越上脸了?是当叫你认认主子了。”

 范枫还未及喊冤后面上来一伙青衫家丁不由分说按在地上便打。范枫被着哪里挣扎得过开口便喊:“小的是五老爷…”话未说完为的一人高声斥道:“辱骂主子爷、顶撞主子爷还不打烂他的嘴!”

 那些家丁下手极狠出五寸长的厚竹尺揪起范枫的头就掌嘴几下便是血模糊牙齿吐落一地这下便是想喊冤也喊不出了。范枫被打那些堵在门口地伙计谁还敢如何都退让开来韦楷带人进得内堂收拾账房账本统统装箱抬走。

 这边六爷回身退回到温知府低声道:“一些家务事让世叔见笑了。方才未成想这奴才胆大包天倒污了大人的眼实是侄子的罪过。世叔店里请…”他脸上云淡风轻笑容和煦声音平静又是一副谦谦公子模样仿佛那边什么事都不曾生。

 温廷涧脸色十分难看心里极是后悔。

 一早这从玫州来的年六爷便来拜访于他撂下厚礼言辞亲近。他虽与年五老爷年岌有些情但年家的事也不尽知这五老爷的亲侄儿来了且是京中年家嫡长孙。将来地家主他哪能怠慢!何况这不还有厚礼呢么!于是这两句半就世叔世侄叫上了。

 这年六爷温文尔雅进退有度称是来地不巧。叔父回京在瑾州府这段时间便得请温世叔多多关照晌午丰乐楼摆酒请世叔赏脸又言郑记铺子近进了批新货眼下这时局进些好货也是艰难所以借花献佛孝敬世叔只不知世叔好些什么因往丰乐楼是顺路。还请世叔移驾去瞧瞧。

 温廷涧生平所好酒、、财这会儿还有一桩事急等着用钱填补见这年少家主如此上道又给足了他面子极是高兴衙门里也是无事便即乐颠颠跟着来了。原还想做长远算计谁知道撞上这一桩!

 他心知还未算计人反被算计了这年六爷是存心叫他看这一幕将来若有什么。年六大可以大嘴一张说知府大人也是亲见的!他又气又恼隐隐又有些惊心年六爷做这么个阵势是存心与年五老爷找麻烦?京中年家还是离他远地年岌却是他的上官。他一脚踏进这水坑里得罪了风雷之地年岌可大大的不妙。

 他沉了脸低声道:“年六爷这是何意啊?青天白朗朗乾坤当街行凶让本官…”

 正说着那边甘从铺子里拎了个双层提盒出来递到六爷身边略掀开盖子与六爷和温知府看。六爷淡笑道:“世叔言重了这些是家务事。那奴才是侄儿家奴不听管教与他些教训罢了并非行凶。世叔您看这是涡国的犀簪和南海明珠若还入得世叔眼侄儿这就叫人送到府上去。人都说这犀簪妇人用之。尘不着。想来婶子们定是欢喜。”

 知府大人眨了眨眼瞧着那串珠链想着修长柔媚的美人颈。暗暗了口口水咳嗽两声道:“世侄家事本官不便手只是也莫这般叫百姓瞧着…”

 “是是…侄儿知错了。实是被那奴才气到。”六爷说着生气脸上却无没有半分愠怒。

 谁叫拿人家的手短?谁叫还想着往后长久拆兑?温廷涧心里哼哼两声如今只能推说是年家内事了清官难断家务事他如何好管?且不过是家生子儿揪个错儿关起门来打死也没啥可说只别在街上就好。

 他刚待再叫年六爷家务事家里处置去那边快马赶来一行人为的正是郑记铺子总管事万逸。。http:。万逸瞧着温廷涧便是一愣刚待过来行礼那边温廷涧长随便提点道“温老爷”他会意常礼见了然后来请本家爷的安。他是见过少年时的六爷地满脸堆笑道:“六爷何时来的瑾州小的们竟都不知实在是罪过。”

 “万大管事。”六爷淡淡道“你来的正好爷叫人拿个账你的人倒横加阻拦好大架势。不服管教?那好梅犀分号的账爷自个儿带走了你去把那五家的并你的总账今儿就给爷送到南弦街宅子里。”

 万逸擦了擦额角的汗一笔写不出俩年字儿来一向温的六爷几时拿了八爷地横腔陪笑道:“六爷这五老爷不在瑾州小的们…”

 六爷挑了挑眉冷笑道:“五叔同我是亲叔侄有什么还用你们多嘴?还是你也需得爷告诉你这是谁的铺子?其荩!”其荩打后面过来怀里取出几份房契地契等契书六爷冷冷道:“万大管事要请温老爷验一验这契的真伪?!”

 万逸打瞧见这些人就知道六爷想做什么了也是暗惊当初五老爷就是用地查账打走了郑家的陪房接手的铺子如今六爷这是依样葫芦挪了回来…别说他一时间脑子了想出好辙来且说五老爷已北上多圣旨之下谁敢耽搁绝无回转可能八爷一早在京里了瑾州府里没一个能与六爷平起平坐的主子他们再怎么说都是奴才。六爷决意如此既占势又占理他们是没辙的。况且这温知府…

 他嘴里说着小的不敢目光一早飘到知府大人那边去知府大人和五老爷也有些情这会儿不指望伊站在己方。然哪怕是和稀泥也好。

 温廷涧这会儿别说肠子心肝脾胃肺就没一个不是悔青的但事已至此只能咬牙着。这是年家家务事家务事。他管不着管不着。他开始自我催眠沉着脸目光早不知道落在哪里对近边生的事视而不见。

 六爷脸上挂着冰霜道:“不敢?天下还有你们不敢地事儿?这两年往京里奉账的账是多少你当记得吧?”

 万逸瞳孔骤然收缩哪里有什么奉账。但他能说五老爷不让奉账吗?账怎么做的他自己心里最清楚当初五老爷有恃无恐纯心赌气压没有让做假账掩盖的意思现下别说今儿就要就是给个三五天那三五年的账又怎调得过来!况且最大地分号梅犀分号地账已落在六爷手里了…

 他见过少年时地六爷脸色始终是病态的苍白笑容也是无力漆黑地眸子里尽是温的光芒待人极有礼的对他们这些外面的管事们也都客气。都说六爷聪明。他却也只当是读书人地聪明罢了弱冠少年且是病体绵能厉害到那里去?

 如今却是…

 六爷再没有半点温。竟是咄咄人道:“爷在京病着你却挪了爷救命的汤药银子何等居心?你还有什么不敢?五叔一向疼我红利特特多分了我两成你们这些黑了心肝的主子也敢害?!五叔被你们蒙蔽了打量爷是傻的?还是你们觉得爷活不长了。不能来找你们算账?!”

 此言一出万逸连陪笑都笑不出来了。六爷这不光是要收铺子还要他们死!

 他迅扫了一眼周围鄙夷目光嘀嘀咕咕的人群又瞧了泥菩萨一样的知府大人口中紧着道:“小的冤枉六爷误会了。咱们且回去。小的细细报与爷听。”

 六爷目的达到见好就收挥手道:“好。带着账本往南弦街来细禀。”六爷转回身。身子微恭朝车停的方向做了个请地动作向温廷涧道:“世叔莫叫这群奴才搅您的兴致您请…”

 温廷涧已经没有半分兴致了又不好作铁青着脸咬着牙一甩袖子上了车当郑记铺子那匣子东西到他手里时他才稍稍顺过气来些。丰乐楼的酒席那是无可挑剔温廷涧心里有事儿却是吃得半点儿不痛快。回到后堂召唤师爷来商量今儿的事儿师爷还没来倒是他地夫人带着三个有些体面的小妾过来了。

 “老爷可算回来了!我有好事儿与你说。”温夫人将手里那朱漆雕满花嵌珠玉的匣子撂到温廷涧身旁桌上。

 温廷涧皱了皱眉。他这是乡下婆娘素来鄙没见过什么世面他第一任带她上任惹了不少笑话后就再懒得带她赴任当然这也是为了方便纳妾。现下是因着乡下寡母没了再没什么由头让老家守着只得接来。方才年六爷来访他六爷的二房就往后面来访他夫人瞧这考究的匣子当是年二送的礼吧。

 想到年家他就抑郁没好气道:“什么好事儿?”

 “说的就是这个呢!”温夫人天喜地的打开来匣子里头一套镶了七彩宝石地纯金蟹八件光溢彩美轮美奂。她美滋滋道:“老爷且看这少说也值千八百两吧还是什么…什么板子的来着?”她扭头去问一个小妾。

 那小妾心下鄙夷脸上堆笑道:“限量版。说是整个大秦就五套!因着限量价钱怕又高出十倍不止。”温廷涧其实也没风雅倒哪里去古董收藏品一概不懂古董这东西值天价也得有人买不是?没人买窝手里就一文不值。他就只看着金银是好的故也没在意那十倍的价钱只瞧那金灿灿光闪闪想必价值不菲。

 他心里舒坦了点儿哼了一声道:“这就是你说的好事儿?”真没见过世面!就算千八百两与他亏空上的那些也是杯水车薪。

 温夫人道:“不是不是!这阵子琳琅阁地蟹八件瑾州都买不到了嫣红说了。旁家地都不及琳琅阁地体面。眼见中秋老爷不是还叨念要请潘大人赴宴不若叫这个年家姨娘给咱们弄上十几套几十套琳琅阁地蟹八件来咱们摆螃蟹宴又体面又…”

 温廷涧翻眼瞪了老婆一眼。打断她道:“胡说八道你知道年家是什么人家?你就开口问人家要东西?”关键是这蠢婆娘居然只要几套蟹八件没见过世面!没见过世面!

 温夫人撇嘴道:“一个姨娘而已!我头里还想年家忒轻慢竟叫个姨娘来同我这夫人说话。谁知道原来那年六爷是个痨的都没有正房…”

 “闭嘴!少浑说!”温廷涧不耐烦道“什么糟糟的。别这儿胡闹回后堂去!”

 “我哪里浑说!本来就是个痨的!他们不是求你办事么?要他两套蟹八件还是便宜他了!”她顿了顿忽然挥手打了那几个妾出去凑到温廷涧跟前低声道:“我不也是急你那十三万两地饥荒!不是说若不堵上又是没官帽又是没脑袋的?你看这不是老天相帮想着想着就有人送上门来了么看他们给礼这么大方。这十三万两银子便跟他们要好了…”

 她的话又一次没说完就被暴打断了这次来的不是怒斥而是一巴掌温廷涧道:“别浑说!你知道他是谁?他的银子是好拿的吗?!”

 “那姨娘说他没官没爵呢…况且还是个痨的…”温夫人捂着腮帮子吭叽着。

 痨的?mD。比鬼还!温知府沉着脸挥挥手道:“你后堂去!”

 他地银子是好拿的吗?虽然论理说他如今得罪了他叔叔在瑾州府怕只能靠自己了但这人敢这么来怕也不是没背景的…不行得思度思度不到万不得已谨慎为上…

 温夫人哼了一声。着腮帮子往外走心里还庆幸亏得小妾被打出去了不然可是没了正房夫人的威仪。转而一想不对还有红印子呢…不行一会儿得捂着帕子回去。回去多擦粉…

 南弦街年府

 当年五老爷怎么撵的郑家陪房走。如今年谅便怎么把五老爷的人赶出了郑记铺子在账目上做文章。屡试不

 而后就是管事们的处理打了范枫不过是打了五叔的一条狗万逸却是不好打杀的那一辈儿的管事都是伺候过祖父母地还得顾着老人家的面子。他刁难一番也就罢了反正他也不过是想收回铺子罢了追回五叔拿走的银子这样的事儿简直是白做梦况且他于那银子其实也不大上心最重要地还是母亲给的铺子万不能叫人占了去。

 五老爷身边的大管事龚械也来拜见本家爷还想说上一几句年谅先声夺人房契地契和查出问题的账目拍在桌上龚械想兜圈子也兜不了更要命的是还有这些年没奉账的事实他能做的只有快马送信给五老爷知道。

 年谅知道五老爷不可能赶回来八月选妃之前老八也回不来况且从京里到瑾州骑着千里马也要跑上半拉月这段时间他足以把铺子牢牢抓在手里。而且即便他们回来他也不惧什么舆论基础奠定好了又拖了温廷涧做见证人他是把罪过都推在奴才身上了奴大欺主如果五叔回来找麻烦那立时就变成“叔父欺负幼侄强占铺子”的戏码他们也得掂量掂量不是。

 他写了三封措辞严谨地信件分别给了父亲、五叔和祖父母然后开始进行换血工程。全换血是做不到了一时间招人太多良莠不齐更容易出事儿而且外行太多更不利于铺子经营他只把高层管事统统换成了自己人幸而先前为的收拾年寿堂他崖山庄和望海庄里筛选了不少可用之人年寿堂没用上倒先用在母亲的铺子里了。

 他终于成了一直心心念念母亲所遗铺子的真正主人。

 然后他开始为生意问题头疼了。他本就不懂做生意现在时局又是这样南货的生意越难做。他不在乎能赚多少钱反正他有玫州的产业垫底却是不想让母亲地铺子在自己手里关门了。

 “咱们拿自己地东西来卖吧。至善斋的轮椅、童车。往南边儿货也好啊反正咱们也不走私…哦我是说私相回易。”夏小满建议道。“琳琅阁地蟹八件也不错啊这边虽然也有蟹八件但是少关键也没琳琅阁的。这边儿人还是蛮认琳琅阁地。”

 自从窦煦远被捕之后年谅再没同签下什么经销商瑾州这边至善斋和琳琅阁的东西基本上是断货了。六七月是螃蟹甩了籽壳空的时候也没什么人家乐意吃自然也就少有想买蟹八件的。商家也不爱进货了是以市面上别家的蟹八件也不多。

 “眼见八月十五…”她道。又是食蟹高峰期。

 “少挪些来看看吧。”年谅摇了摇头道“蟹八件这个…因着还在查潘剿的案子瑾州也是人心惶惶大户人家有兴致吃蟹开蟹宴不知道还有没有。”

 “也只是瑾州那些官儿恐慌吧。”夏小满撇嘴道回去的都是要员谁都有背景谁手下都有替死鬼。底层这些人不知道上层到底会牺牲掉谁自然惶恐不安。不过和商贾富户没什么关系吧。

 “瑾州富户有几家不做南货生意的?”年谅仍不太看好。“南货生意这么差哪来地兴致?”

 夏小满继续撇嘴你自家着急就当旁人都着急。实际上富户有危机感的就家里管事的几个人而已大部分蛀虫还是过富贵日子呢就像红楼贾府快垮台的时候不还是左一场宴右一场宴的吃着?再者玩末日狂的也不是没有。

 “得暂且看看吧。你不是说不差这几个铺子的进项那就拿银子顶着先维持着这种情况不能一直持续下去京里审理结果出来了。这些人就踏实了生意就会好转的。”她只好道。

 “嗯…只能如此想了。”他叹了口气。

 入了八月螃蟹开始肥了果然什么危机都没能扼住人们的胃口蟹八件小小的走俏了一阵子。但大户人家螃蟹宴地到底不多蟹八件的生意也没夏小满想的那样能把盐茶铺子几个月的工人工资赚回来。这种形式主义地东西。只能靠高端奢侈品市场制造利润。万贯的贪官们不买最昂贵的那些了。中等人家买再多也是利润有限。

 八月十五还是有摆宴的比如知府温廷涧。年六爷自然收着请柬了。而他的二房夏姨娘因着为知府夫人提供了十几套名牌琳琅阁的蟹八件便也在邀请之列。

 宴席在中午免得耽误晚上大家团圆赏月。这场宴席美食美器本应美妙绝伦不巧的是邸报这会子抵达看了头条这些官吏虽然十之**心情大好面上必须做出戚容来宴席也不得进行了草草收场。

 那是一条讣告。

 征讨西北骨藩部的武将军为叛徒所害夜半于营内被割了头颅。翌鞑子高杆挑起武将军人头开始猛攻大秦军队。大秦军队一时气衰连败几场丢了两座大城。后全军缟素敌竟是凶猛无比夺了一城回来。可惜却是未得息又被另一藩部岐野谔部偷袭再次失城。接连三场场恶战数位将领被杀大军群龙无险些全军覆没残部退回理州城。自此理州城以西七座城池尽数落入鞑子手里。消息传回京里皇上大怒四处抽调兵力誓要灭了骨、岐野谔两部雪

 全国默哀是一定地所以瑾州这螃蟹宴尤显得不合时宜早散早好。

 “这回这些人踏实了。”回到府里年谅笑对夏小满道“皇上注意西北潘剿的案子怕就要放一放了。”

 “那始终也是悬着。不过这些人也是得过且过的。”夏小满剔出一壳蟹黄来丢到嘴里。大约因为前两个月有二十九天的她的生理期没在十五抵达因此放心大胆的跟着那群贵妇一处吃螃蟹。可偏今天高雅宴会都是拿蟹八件拆蟹半天也没吃到嘴一个一会儿功夫又是邸报来了彻底搅了宴也就吃不成了。她这馋虫勾上来回了家就叫煮螃蟹高低得过了瘾。

 “你也少吃些到底寒。”年谅调子还是极轻快地道:“八月选妃之后老八也不会回来了。五叔碍着是长辈也不能怎样看来白送了温廷涧礼了。”

 她耸耸肩道:“就吃两个解解馋哪有那么严重。”转而打岔道:“你怎么知道他不回来?”

 他瞧着她啃着蟹螯无可奈何地一笑才道:“武将军殉国。他们还不趁机拿老五媳妇开刀?老八也是善理铺子的我问了瑾州这些铺子月底报账时老八也跟着听账地。他本是一直等好缺儿才没为官在哪里等缺不是等如今是个好时机他与其回来同我撕掳还不如把京里铺子拿到手。”

 她笑道:“你有房契地契他胜算不大。京里五爷七爷都是庶子他是嫡子…”

 “不在那个。”他道“铺子是年家合族的铺子。原是三叔被罢官又没进项又没事做才与他打理三叔打理的并不好但因着能走仕途的都走仕途了也无人可用管家之外总要有自家人听账才稳妥也一直用他了后来老五打理还好些就一直由三房了。现下三房出了多少事故?两位老祖宗一早厌烦了若有人用自不会用他们况且祖母一向最疼五叔也疼老

 真酸。她总觉得他在说五房招老祖宗疼的时候带着一股子醋意她笑眯眯的掰了个完整的夹子递到这个貌似成无比却总不经意孩子气的家伙嘴边。

 他一愣眨着眼睛瞧了瞧那蟹又瞧了瞧她挑了挑嘴角倒先迅啄了她手一下然后才衔到嘴里咀嚼着出偷吃糖果的孩子才有的表情。她啐了一口特地夸张的在衣裳上蹭了蹭手然后继续若无其事的拆她的螃蟹。

 他坐过来笑低声道:“今儿可是团圆既是葵水未至晚上…”

 她白了他一眼佯怒道:“要半夜来了呢?”

 调子凶悍脸色却同盘中被煮的螃蟹一样红。

 他声音愈低道:“那就不等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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