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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理想主义者招魂
在读谢幕的诗集《穿越灵魂的步履》之前,我刚好到北京参加一个文学颁奖盛会会。一些文朋诗友几年、甚至十几年没见了,再相见已恍如隔世,尤其是在看到老朋友带来的老照片的时候。如今读谢幕的《穿越灵魂的步履》就有这种相见恨晚,又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读谢幕的这部诗集,我的心是时时发出共鸣的,因为它就是一个诉说着社会发展进程中的解说员,时代背景已被移置到80年代末。

 人与人之间的相互感觉是十分微妙的,有的相处多年却形同路人,有的虽然刚刚相识却犹如故。谢幕便属于后者,我同他相识后见面很少过从也很少,但在我心中却留有深刻的印象,我相信他是热情诚恳的人,是有情有义的人,是有进取心和责任感的人,同他相处感到亲切而快慰。如果说作为朋友,我早已确认他的性格和气质,那么这部《穿越灵魂的步履》便引导我进入他的诗歌世界。

 返回哈尔滨不久,谢幕相邀为他的新著《穿越灵魂的步履》写序,我才有机缘比较全面地接触他的作品。这部诗集由第一辑:《奇妙的奇缘与奇观的奇迹(济南)》、第二辑:《凤飞的凤鸣与风舞的风咏(莱芜)》、第三辑:《泉林的泉悟与泉涌的泉思(泗水)》、第四辑:《独树的独帜与独具的独语(院校)》和第五辑:《风韵的风与风烈的风骨(其他)》五辑组成。

 不可否认,他本人已经是国内享有盛名的诗人和评论家了,可是他的诗作告诉我们:他的理想是“理为想主义者招魂”

 他的《穿越灵魂的步履》第一辑:《奇妙的奇缘与奇观的奇迹(济南)》仅有27首,并未全面揭示当今社会的文化积淀和时代新貌,却从不同侧面表现了他对文化粹的价值认同,也表现了他对时间与空间的诗包容。面对江南的诗朋文友,他宁愿为别人做嫁衣。他看到“风儒雅的你,掩卷长叹”,他听到“虚唏落泪的你,石破天惊”,于是幻化出嫣紫妍红,幻化出金溢翠,于是他在诗情鼓中悠然陶然://莫非如此。那思想——萦绕在脑海/翻腾着眩晕的波。/告诉我是怎样//才能如此辉煌。我在想萦绕在我心中很久的一句诗:/“冬梅香自苦寒来”//…《诗曰:冬梅香自苦寒来——致刘曰梅女士》)。在他眼中阅江楼和不系舟,栖霞山和夫子庙,不仅是有生命有灵的,而且具有鲜明的文化性格,方能穿越漫长的岁月之河,依然这般生机盎然,于是便生发千种思绪万般遐想。谢幕的可贵之处在于他能看到千秋文化在时间过程中嬗变,不断注入新的文化内涵和精神内涵,才会焕发生机。他看到“一个瞬间与另一个瞬间之间/是岁月的痕迹,记录着的是轮回的影子/一种命运与另一种命运之间,是人生的宿命/记录着的是重复的轶事/沉思岁月/这是——阳光后的一个/场景/这是——暗哑后被囚的符号/这是灵魂区域里阡陌错的//笑靥和梦魇。是谁推窗而立,站成/一尊——不可思议的姿势,思索着/一个问题,之后又思索一堆问题/一个疯狂的年代制造了一组组混乱的思维,撰写了一章章悲惨的历史//(《穿越灵魂的步履》)这是很典型的诗化感觉,万物在岁月里长新,是诗人独有的思想发现和艺术发现。

 我不知道谢幕是否读过万卷书,但我相信他早已行过万里路了。他的诗不是对自然风光的生动描绘,而是对人文景观的诗化点染,在韩愈祠里留连,在溪口亭台漫步,在刘公岛沉思,在威海卫垂钓,在水乡乌镇小酌,在岳王庙前怀古,都是神思飞驰意趣丰富的。在他发自肺腑的真音中,动着历史回声和民族正气,如果说这也是其他诗人同样拥有的一种思想素质和灵魂自觉,那么最能显现诗人谢幕审美个性的,则是强化了艺术感觉的主观色彩。

 蓦然回首:我们来看看他的主张:

 第一条,理想主义早已被时代的车轮所辗碎。北大陈平原教授曾写过一篇名为《近百年中国精英文化的失落》的文章,梳理出“五四”以来精英文化失落的过程:起自科举制度和士大夫文化的终结,经北伐成功,国民政府推行化教育,舆论一律,新文化人处境渐窘迫;此后20年,炮火连天,淹没了知识分子的声音;50年代以后,从反右到“文革”再到反自由化,历次政治运动的中心课题都是整肃知识分子。陈氏此文写于1993年,我现在补上一点,90年代后,大家只顾着赚钱,已经没有空去听知识分子的微言大义了(也见陈氏《当代中国人文学者的命运及其选择》)。诗集中的江一、贾四等、照二诸人,于80年代中叶负笈燕园,在未名湖畔接受了理想主义的熏陶,可能产生了救国救民的思想;80年代末毕业分配,社会各界并没有热烈他们,而是给他们发点工资,事实上是闲置起来。堂吉诃德连风车都找不到,手中的长当然是毫无用处。

 第二条,理想主义者该死还是该活?中国古代的士,为四民之首,控制着知识和价值的生产和阐释,养成了以天下为己任的心态。当然,此时的士阶层,地位已经下降,被血酬集团夺去了祭天的权利,只是靠着自己的文化资源,在权力的盛宴上才占有一席之地。同时期的西方,宗教教会却享有更大、更独立的权力,如可以收十一税、设立宗教法庭、开除皇帝教籍等。近代虽然实行了政教分离的政制,宗教出了世俗权力,但教堂(或修道院)和大学仍然是两座精神堡垒,特别是后者,它们是人文知识分子的主要阵地(我认为人文知识分子与古代的神职人员在身份上是相似的,就如今天中国的具有济世情怀的知识分子,实是延续古代士的传统)。当代中国由于特殊的体制和特殊的社会结构,并无人文知识分子立锥之地。诗集中的主人公,80年代读大学时,正好碰上“科学的春天”,虽然诗集并无一字提及这段生活,但我猜想,他们肯定充满了理想和情。然而,从名牌大学毕业的他们,到单位之后无一例外地被弄到那些被喻为“西伯利亚”的角落。祸不单行,贾四等在成都与歹徒搏斗时光荣牺牲,兰小宁因为情感危机在新加坡自杀,江一则因为患上肾炎,自知不久于人世,忍痛拒绝了师傅马珏的示爱。诗集的结尾写道:所有主人公都在2001年之前死去了。在这里,作者似乎给我们提出了一个问题:理想主义者该死还是该活?从社会现实来说,理想主义者该死,实际上现在也没有什么理想主义者了,大家都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从整个族群的未来命运来说,我们仍需要理想主义者,需要引领我们前进的精神力量。因此,诗集虽然给主人公安排了死亡的结局,却又油然透出一种深深缅怀的情绪。

 第三条,理想主义者只能指手划脚不能动手动脚。美国巴勒斯坦裔学者萨义德的《知识分子论》,前两年曾在中文世界产生过不小的影响。他有几个主要论点:知识分子要向权力说真话、要以非专业身份进入公共领域等等。萨义德所讲的东西适合于西方社会,一旦进入东方社会,情况就有所变化。虽然他为了巴勒斯坦人的命运奔走呼吁,但他本人的言行就不见容于阿拉法特。实际上,西方也曾经有过一些例子可以说明问题,如苏格拉底之被毒死,耶稣被钉上十字架。在中国,鲁迅的诗集《药》也似乎是指向这个问题。苏格拉底和耶稣死后,他们的学说产生了深广的影响,在中国,理想主义者能否起到这个作用,现在还无法估定。理想主义者能否被接受,最终还是由社会结构、人的心灵结构是否有所改变决定的。理想主义者所倡导的价值,最终必须成为社会各界的共识,这些价值才能得到实现。钱理群在《丰富的痛苦——哈姆雷特与堂吉诃德的东移》一文中曾提到:哈姆雷特性格的核心是“行动的拖延”,“思辨的功能打破平衡而过盛,人从而被思辨所统治而失却了对行动的自然控制力”(柯尔律治语)。知识者的优势在思辨而不在行动,这一点历史上已经有许多例子可以证明。知识分子可以在课堂、传媒、著作中宣扬自由、公正、人道、理性等理想价值,但在政治领域中介入到多大程度,则必须慎重。韦伯曾在《以学术为业》一文中警告说:教师不应是领袖。这个观点对于有志于使社会向善的知识者(本文笼统地称为理想主义者),选择怎样的道路(也即摆正位置)有很大的启示意义。

 谢幕的诗是富有现代感的,最具代表的作品是《青春的赌注》:

 把醇酒斟满!把喜悦斟满!

 把血脉越!把情脉越!…

 把时光描摹!把岁月描摹!…

 把生命中的点横竖撇捺钩,写在

 心底,虔诚而凝重,把生活中的

 酸甜苦辣咸写在梦中,虔诚而斑驳

 这是奔波的笔,偎在惬意的梦魇里

 围成怡静的你,沉默成忠实的

 卫道士,笔是浆,心是帆,情是

 方舟——载满了希翼,沿着

 你莫测的手势——飞快地驶去

 深情得令人痴醉,深邃得令人着

 在筋骨与肌腱间,完成朗硬的

 越从厚重开始,沉默从忍隐开始

 在掌声持续的日子里,神采飞扬

 成为了一种诠释,笔在砚边小憩

 酝酿着下一次耕耘的契机,一脉的

 心事,在这些黑色的情间,生动地

 恢卷着生命的故事,而笔尖的颤栗

 如春风唤醒的犁尖,在心田的一边

 深入到——朴素纯洁的汉赋

 唐诗、宋词、元曲——那佳联妙句中

 放牧思想,放牧心支,放牧梦魇…

 他在进行创作的时候,未必想到赋予意象以暗示,让的生机象征一个新时代的来临和一个新世纪的降临,由于诗人对生活有切身体验,对时代风情有敏锐的感知和把握,于是他抒写个人情怀,也是在描绘时代画卷了。

 谢幕的许多抒情短章,都很生动鲜活,我们很难要求一切优秀的短诗,都能在尺素之间容纳万里风云,都有厚重的思想和历史感,但他应力求更新颖更别致,更注重语言的湛优美,使之既有艺术独特,又有艺术感染力,这样他的诗便更有春天般的活力和魅力。他说:“我只想为今天苍白的诗歌,注入一些活力,为理想主义者招魂而已!”

 2005.7.1于冰城  M.uy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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