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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风起
蔷薇‘花’康复之后,赵长卿心情大好。

 福姐儿来找夏‘玉’,还有赵莲,三人一并在园子里游玩儿。福姐儿说起自家新建‘花’架,“我实在喜欢夏婶婶这个蔷薇‘花’架,咱们在这‘花’架下喝茶,茶都是香的。”

 夏‘玉’笑,“茶本来就是香的。”

 福姐儿道,“这可不一样。我家园子都是收拾好的,一株草一棵‘花’都定了位置,不好‘’动。我让人在我院子里搭了个小‘花’架,现在还没‘弄’好,等‘花’开好了,咱们到我那里喝茶。”

 夏‘玉’赵莲自然称好,夏‘玉’悄悄问,“福姐儿,那位秦公子是来做什么的啊?”福姐儿非但自己来,还带了一位秦公子来。

 “你说十二哥啊。”福姐儿抿嘴一乐,“他早就敬仰夏婶婶武艺高强,特意来拜师学艺。我说夏婶婶武功是天生的,他还不信,非跟我一起来。”

 夏‘玉’笑,“嫂子还成师父了。”

 小‘女’孩儿们一起说笑玩耍,赵长卿款待秦十二,秦十二十分有礼貌,先是拜见了夏老太太、夏太太,如今非常恳切的对赵长卿说明自己来意,“自从前年一见,我就非常仰慕安人的武功。峥叔说那会儿不好走得太近,我就没来问候安人。今朝终于能过来与安人相见,小子是诚心想习武的。”

 赵长卿看他半大少年做大人样的模样便心下好笑,还是耐心的同秦十二解释,道,“武功重在积累,没有一天就练成高手的。何况,我是因天生力气大,习武十几来,才有今进境。说起来,也浅薄的很。十二公子是书香‘门’第出身,习武多是用于强身健体,要我说,倒不必特意拜师,赶明儿我写套剑谱给你,我家中兄弟都是练这个的。”

 秦十二道,“那我练剑谱,若有不懂的地方能来向安人请教吗?”

 赵长卿笑,“是我的荣幸。”

 秦十二连忙道,“能得安人指点,是小子的福分。”

 丫环捧来糕点,赵长卿笑道,“这是我闲来做的,十二公子不嫌弃就尝尝。”

 秦十二道谢,拿了一块来吃,先赞了味儿好,道,“我在族中排行十二,大家都叫我十二。我单名一个澈字,安人,你叫我名字吧。总是十二公子十二公子的,显着生分。”

 赵长卿唤他,“阿澈。”

 秦十二十分欢喜,跟赵长卿说,“安人,我虽没拜师,既然跟你习武,我就叫你婶婶吧,行吗?”

 总之,秦十二是个非常会套近乎的人,他还厚着脸皮在人家赵长卿这里蹭了顿饭,待下午跟福姐儿一起告辞时,赵长卿送他两匣子点心。

 回家后,秦十二大方的请秦峥品尝,还一个劲儿的得瑟,“赵婶婶对我甭提多好了,峥叔,你尝尝,你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没?没有吧?这可是赵婶婶亲手做的。”

 秦峥受不了秦十二的热情,何况秦十二都举到他嘴边了,他也只好张嘴咬一口,点头,“还成。”

 “什么叫还成,多好吃啊!”秦十二见他峥叔不像有见识的人,也便不给他吃了,自己‘’回手巴唧巴唧两口吃没了。

 秦十二夸张赞叹,“此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尝啊。”

 秦峥险没吐出来,想他自来稳重老成,收养的秦十二却天‘’活泼到不着调。也不知秦十二怎么对赵长卿这样有好感,以往秦十二就想去拜访,只是先时昭文帝在位,龙体时好时坏的,皇后在宫里便要分外谨慎。秦峥便未令秦十二去夏家,如今昭文帝归了天,便不必有此避讳了,秦十二收拾的瑞气千条,找了个福姐儿去夏家拜访的日子,他便跟着福姐儿一道去了。这一回家真是的…跟‘’疯一样…

 秦峥提醒秦十二,“你在别人家可不许‘’出这等没见识的嘴脸,好似我平里饿着你一般。”

 秦十二道,“峥叔,你放心吧。赵婶婶人非常好,要是跟别人学武功,别人还要拿三捏四、磨磨唧唧的,赵婶婶直接就应了我,爽快极了。等我学到赵婶婶的武功,峥叔,我也给你捏个银簪子。”

 秦峥道,“习武健身便好,你念书上更有天分,还是多用心在书本上,后考取功名,方是正道。”

 秦十二大言不惭,“峥叔,我的目标是文武全才。”

 秦峥往外瞅瞅,不说话。又往外瞅瞅,依旧不说话。

 秦十二是个嘴快的,他往外瞅瞅,啥也没有啊,便问,“峥叔,怎么了?”

 秦峥道,“我看看外头风大不大,若是风太大,你还是别出‘门’,小心闪了舌头。”

 秦十二被讽刺的脸上一‘’,郁闷的嘀咕,“这年头,说句实话也不成了。”

 秦峥笑着轻‘’他后脑一记,“吃过点心就去温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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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文回家时,‘女’人们正在夏老太太屋里热热闹闹的说话,夏文笑,“什么事这样高兴?”

 夏老太太瞅赵长卿一眼,笑呵呵地,“我们正说呢,你老子在外头教书做先生,你媳‘妇’在家也有人拜师。”

 夏文笑,“这倒稀奇,谁要拜长卿为师?”

 夏太太笑,“是小秦公子,那孩子,生得一表人才,瞧着比你二弟小些,是…是那谁家的公子来着。”夏太太对官名向来记不大清。

 赵长卿接了话,对夏文道,“兵部秦郎中的养子。”

 夏太太被提了醒,笑,“对对对,秦郎中家的。”

 夏文是知道秦十二的,道,“我在阿让家见过他,今年十三四岁的样子,这么大年岁还能习武?”

 赵长卿笑,“阿澈小时候学过些武功,我看他就是好奇,待我默套剑谱给他,叫他去练就行了,习武并非一之功。”

 夏老太太问,“那个秦郎中没儿子么,怎么是养子?”

 夏文道,“秦郎中成亲数年无子,收养的族中子弟。听说极有天分的孩子,宋侯爷都‘’喜欢他。”

 夏老太太与夏太太听说秦郎中无子收的养子,不都添了心事。

 大家说笑一回,到了用饭的时辰,便各回各院用饭了。夏老太太食不知味,晚上同闺‘女’念叨起长房的事来,夏姑妈道,“这能怎么着?以后武哥儿成亲有了儿子过继给长房一个呗,总不能叫长房绝了后。再者说,长房这大笔产业,过继谁,谁不愿意啊?”

 “难道过继是为了长房的产业?主要还是传承,香火传承!”夏老太太嗔瞪‘女’儿一眼,直叹气,“文哥儿样样好,怎么单就这子嗣上不顺呢。”

 这话也是老生常谈,夏姑妈听得耳朵里长茧子,她又不是送子娘娘,也没叫他侄儿立刻生个儿子出来,只得听老娘抱怨几句作罢。

 秦十二要拜师的事,大家一笑作罢。赵长卿对小孩子向来细致,何况她本就擅画,便把自己当初学的剑法详细的画了一遍,又附注了许多注意要领,方着人给秦十二送了去。

 秦十二趁着学里休息时,带了八样点心过来致谢,赵长卿留他吃饭,秦十二同赵长卿说了不少自己的事,“我亲娘去的早,后来爹娶了继母,便不叫我在族里念书了。要不是遇着峥叔,我现在兴许在哪个铺子里学着做生意呢。”

 赵长卿并非出身世宦大族,也知道纵使书香家族,也不是个个子弟都有机会鱼跃龙‘门’,譬如资质不大优秀的,便会选择别的方式谋生。秦十二道,“峥叔提出要收养我的时候,我爹跟继母高兴的跟过年似的,还跟我说‘苟富贵,勿相忘’。”

 “赵婶婶,你说,人人都有爹娘,怎么我就这样歹命,遇到这样的爹?”继母有自己的小算盘倒是正常,爹总是亲爹,做的这事才令人心寒呢。秦十二万分庆幸自己心‘’宽广,不然有这样的父亲,郁闷也能郁闷死。

 “血缘上的亲人不一定是亲人,对你好,用心教导你的人才是亲人。”赵长卿道,“秦郎中就是你的父亲。”

 秦十二顿生知音之感,他觉着自己同赵婶婶就是那种“倾盖如故”的感觉,好像他的苦闷,他的彷徨都找到了能理解他的人,而且是个‘女’‘’长辈。秦十二觉着,如果他妈妈活着,肯定也像赵婶婶这样善解人意,这样有智慧。

 用过午饭,约好下回来赵长卿做西北菜给他吃,秦十二告辞。

 其实,赵长卿也觉着与秦十二投缘,她本就喜欢孩子,何况是秦十二这样机伶的少年,本身就是极讨人喜欢的。

 不但赵长卿喜欢秦十二,夏太太也喜欢,夏太太几番同赵长卿打听秦十二,赵长卿笑,“收养阿澈的秦郎中自己是探‘花’出身,秦郎中的祖父是在礼部尚书衔上致仕的。秦家子弟多是做官的,十二资质也非常不错,不然也不能入秦郎中的眼。”

 夏太太道,“我看那孩子也好。”夏太太是想到夏‘玉’渐渐长大,万不能像赵莲这样耽搁到一把年纪嫁不出去,就提前给闺‘女’留意适龄‘女’婿。秦十二与夏‘玉’年纪相当,自然入了夏太太法眼。

 自从夏老太太回转了脾气,赵长卿颇是悠然自在,同苏先生道,“看来与人相处,都是你敬我一尺,我让你一丈。”她虽然不惧夏老太太,但并不愿意将‘’力‘花’费在防备夏老太太身上,如今夏老太太能和平共处,赵长卿求之不得。

 苏先生笑,“已得其中三味。”

 赵长卿笑抿一口茉莉‘花’茶,道,“其实关键并不在媳‘妇’身上。”媳‘妇’说来说去都是外姓人,没哪个婆婆会娶个仇视的儿媳‘妇’回来,也没哪个媳‘妇’就特别要跟婆婆、太婆婆做对的,还是说非要死上一两口子不能痛快?赵长卿自认不是这等极品奇葩,她素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敬我,我必敬人。所以,婆媳关系的要点既不在婆婆身上,也不在媳‘妇’身上,而在男人身上。对于太婆婆,此理亦为适用。

 苏先生笑,“这也不枉你一心为阿文打算了。”没有什么付出是不需要回报的,赵长卿为夏家颇多,夏家若总叫她不痛快,不是常法。如今夏家和和气气的过日子,苏先生也为赵长卿高兴。

 赵长卿今所来,还有他事,她抿了抿‘’,方问,“先生知道欧先生住在哪儿吗?”

 苏先生眉心微动,“你要见他吗?”

 赵长卿点头,“想见一见。”

 赵长卿不‘’多言,苏先生便未多问,将欧青峰的住址给了赵长卿。

 欧青峰在山上有所不错的宅子,转眼十一年未见,欧青峰却还是记忆中的模样,不见半分老相,说话时微微挑起眉梢,呷口茶,语气稔的仿佛昨刚刚见过,“长卿来了。”

 一株合抱的合‘花’树遮出暑荫凉,赵长卿坐在欧青峰的对面,“很久没见过先生了。”

 欧青峰一哂,“我早来帝都好几年,是你不愿意见我。”

 赵长卿道,“不是不愿意来见先生,是怕见了先生忍不住要问一些先生或许不愿意说的事。”

 欧青峰看向赵长卿,‘’角一翘,笑,“长卿,我们多年未见,何需如此咄咄‘’人。”

 赵长卿提起石桌上的茶壶,为欧先生续满手中的茶盏,并没有叙旧师生情义的意思,“先生还记得那把琴吗?”

 “琴?”

 赵长卿抬起眼睛,认真的望向欧青峰,‘’际吐出两字,“冬至。”

 欧青峰不动声‘’,轻描淡写,“怎么,你想要那把琴?你不早说,可惜当初留在边城,早已不知去向。”

 赵长卿道,“先生知道我是怎么看出破绽的吗?我与楚哥哥六岁就相识了,自从他家出事,我将从小到大的事想了一千遍一万遍,每一件事我都会翻来覆去的想。我不相信,堂堂二品大员之家,说倒就倒,先时竟无一点预兆!如果我肯用十年的时间来琢磨一件事,先生,没有任何事能瞒得过我。”

 “当初你让我赏鉴的琴,蜀王十五公子三个月便成琴,取名冬至。”赵长卿温声道,“先生知道做一把琴要多久吗?苏先生做一张琴要三年,我问过工匠,最快也要一年。那琴为什么叫冬至?欧先生,你告诉我,那琴为什么叫冬至?”

 欧青峰一把年纪,阅历世间多年,如今竟被赵长卿问的脸上发窘、哑口无言,欧青峰索‘’放出无赖嘴脸,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你可以去问问十五公子。”赵长卿道,“楚哥哥何等信任你,你竟然伙同蜀王府的人害他!欧先生,你们江湖人做事,都不讲良心的吗?”

 “你不妨去告诉十五公子,如今在帝都城,让他有手段也要小心着来,可别将帝都城误作成都府。还有,把我隔壁的蠢才细作‘弄’走,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赵长卿并没有与欧青峰动手玩儿命,她又去了苏先生那里,同苏先生说了欧青峰的事。

 苏先生看着赵长卿,问,“长卿,你也怀疑我吗?”

 赵长卿道,“如果先生都不可信,这世间于我将没有再可相信之人。”

 苏先生叹口气,“我到边城之前,曾在各地逗留过一段时间,欧青峰的来历,我有些怀疑,但是一直不能确定。他来帝都后,与我仍有些联系,不过,我还是不能确定。他可能与我以前认识的一位故人有些关系。”

 “他算是先生的朋友吗?”

 苏先生眼神宁和,“长卿,你对于我比他重要百倍。我也只是好奇他的来历。”

 赵长卿轻轻的舒了口气,放下心来。苏先生笑,“这样紧张担心。”

 赵长卿坦诚道,“先生就是我的母亲,我不想怀疑你。”

 “但是,欧来帝都先联系的我,而我与他这几年始终有联系,你对他生疑,自然要问一问我,对吗?”苏先生接着赵长卿的话说。

 赵长卿道,“其实在看到先生那张重的时候,我就怀疑他了。我对琴了解不多,以前人也笨,都是听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后来先生说他来了帝都,我想着,若他还有什么目的,即使我不想见他,他也会想法子与我见面。结果,他半点动静也无,可见我对他恐怕没什么用。若不是这次藩王来帝都,也没有打草惊蛇的机会。”

 苏先生嗔,“你也不怕他对我不利,竟然不提醒我一声。”

 赵长卿认真道,“真要说杀人放火,那不可能。因为根本不必他亲自出面,肯定暗地里就干了这事。他既然‘’面,就有别的目的。我既然对他无用,他一直与先生联系,可见先生这里兴许有他想得到的东西。先生对我都守口如瓶,何况是他。我不信先生真会’什么要紧的事情给他。若说他想让先生为他做什么事,先生自到帝都,出‘门’的时候都少。再者说,我被人糊‘弄’还有可能,想糊‘弄’先生就太难了。”

 苏先生感叹,“长卿,你可以出师了。”

 赵长卿道,“如果要查当初楚家的案子,还是非常难。”

 苏先生道,“难的不仅是重查楚家的事,长卿,你这个时候再说楚家,叫夏家做何想呢?”

 “先生,我不是想要重查楚家的案子。”赵长卿已不是当年的一无所知的人,她道,“官场上,有几个似郑大人那般干净的,楚家不一定全是冤枉。我只是想知道当初是怎么一回事,不能叫楚哥哥死的不明不白。”

 赵长卿能想通这个,倒是让苏先生有些另眼相待,苏先生道,“你应该有所打算了。”

 赵长卿道,“我对官场一无所知。”她与苏先生差的不是年龄,而是见识。

 赵长卿资质并非一,能走到这一步,苏先生亦觉惊‘’。苏先生笑,“长卿,你应该有所感觉才对。”

 赵长卿道,“我有立场优势。”她是天然的太后,新帝年少登基,太后掌权,起码在近年内,没什么意外的话,政治上,赵长卿有着绝对优势。

 苏先生点头,“不止于此。”

 赵长卿道,“以前听先生给我讲史书上的事,大多皇帝对藩王不会有太多好感。”

 苏先生耐心的引导她,“还没说到点子上。”

 赵长卿想了又想,试探的问,“一朝天子一朝臣?”

 苏先生嘉许,“一朝天子一朝臣,这话只是说着简单。长卿,权利的‘’替从来不是简单的事。打个比方,长卿,现在你的生意由梨子打理。以后你有了子嗣,你的子嗣会不会愿意这种合作方式?会不会想用自己的心腹近人?或者,再有别的其他的想法?梨子呢?梨子是什么想法?你与梨子的‘’情,他不见得看重这些利益。他不看重,他手下的大小掌柜呢?会怎么想?”

 “长卿,这就是权利‘’替。”  M.uy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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